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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1993年的三清山之行

……

当晚的情况这里也略作描述。晚饭后,我们在山清观旁边还没有通电的招待所聚会,谈诗。凌非讲了鬼故事,山风吹动白色蜡烛造成的摇曳动感加强了他的故事效果,有几位女诗人吓得脸上当场惨白,这使凌非非常得意。他和殷红甚至还有了短暂的争吵,谁也不服谁,而吵架的原因是诗歌的观点不合。最后被王燕生和邹静之劝和。程维一直一副严肃的表情,俨然掌握了世界秘密的大师。这个曾经在省城某个商店站柜台的小职员,因为诗歌,赢得了无数诗歌爱好者的尊重。他用自己的才华和努力一步步攀爬诗歌的巅峰。他虽然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当时也就三十不到,可他出道早,我们视他为前辈。我和汪峰走到了一棵大松树下悄悄谈诗,汪峰告诉我一个愿望,他准备用两辈子写诗。如果这辈子写不好,他会让他的儿子继承他的工作。他说诗歌是一辈子的伟业,我对此表示了赞许。我记得风很大,吹得松树哗哗地响,天空高远,云朵轻逸……

哦,那是多么难以让人忘怀的一晚,多么可爱的一群人。一群骄傲的诗人在诗歌的年代登上了属于诗歌的圣山,与大地偎依,与山水亲昵,谈诗论道,怀着满腹自诩的才华和对世界抒情的愿望……

而那美丽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除了回忆,我们还剩下什么?当年的诗人已经作了鸟兽散。邹静之离开了《诗刊》,摇身一变成了中国第一编剧,他编剧拍摄的《康熙微服私访记》、《五月槐花香》等成为全国热捧的电视剧。凌非后来写起了小说,他的官场长篇小说《天囚》据说是当年官场小说中的力作,一度还成为了盗版书商睥睨的对象。现在,他在北京也搞起了电视连续剧编剧。程维也写起了小说,他出版了长篇小说《戈乱——皇帝不在的秋天》。他扬言说他这一小说是专为中国电影导演争夺奥斯卡写的。我写起了散文,学会了不断地往稿纸上兑水。老诗人郭韦求要比当年更老——诗歌也同诗人一起变得更老么?殷红不知所终。不仅仅是殷红,有多少当年的优秀诗人,都从日益寥落的诗歌现场逃离,然后音信全无……

抒情的诗意的年代被叙事的、喋喋不休的年代所取代。一个精神的年代变成了一个物质的、口水的时代。

只有汪峰依然在写诗。他怀抱着当年的信仰,就像一个孤独的斗士。失去了掌声和同道,他的诗歌再也不像当年才气喷薄。他的风格一变再变,有时候竟然嘟嘟囔囔就像失语,从中可以看出他的挣扎。他曾说诗歌是解除锁链的工作,可我分明感到那套着他灵魂的锁链越缠越紧。哦,他是无辜的。当下的诗坛,纸版和网络的诗歌媒体上,到处是口水,性,下半身和垃圾。诗歌被赶下了神坛,变成了卫生巾、餐纸、痰盂和短裤头,成了许多人玩弄的妓女和自慰的工具……关于诗歌的丑闻一而再再而三的涌现,有人在朗诵会上脱光了衣服,有人在网上论斤卖自己的诗歌,有自称诗人的人公开发贴希望富婆包养……诗人,已成了丑闻制造者、疯子、下流胚……

一切都在变化、奔跑,让人目不暇接猝不及防。灵魂,似乎没有办法停下来,陷入短暂的思考和聆听,只能被推动着向前狂奔。精神的修炼也变成了体育的竞技。——三清山也远不是当年的那个本色的三清山了。它已经成了一座旅游的山,一座商品的山。缆车直接修到了山腰,山脚下到处是宾馆。为了方便观光,山上还修通了足够长的悬空的水泥路。当然还有其他的种种修饰。走在水泥路上,所有的风景都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一座抒情的山变成了一座叙事的山。一座本色的山变成了一座雕饰的山。一座适宜让灵魂聆听和思考的山变成了游客在照相机里验证到此一游的山。变成这样的山有什么错吗?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想方设法增强品牌意识提高服务质量以增加旅游收入有什么错吗?当然没有错。你挑不出一点毛病。

20086月,我受三清山管委会的邀请再一次登上了三清山。这一次与我同行的是一群散文写手和小说家。——诗人,已不再是三清山的贵客。一座叙事的山在一个叙事的时代里肯定是把长于叙事的写作者引为同道,而写散文的我有幸忝列其中。相比1993年的三清山之行,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东道主安排的旅行。我坐着缆车,然后走在悬空的水泥铺成的山路上。满目的松石如画,林木苍翠,云雾缭绕。三清山还是那么美,依然是响当当的江南第一仙峰。可我怎么啦?我为什么在如此美丽的风光里竟黯然神伤?我再也找不到1993年游三清山的感觉了。我当年看过的远远的夕光照亮仿若神灵的群峰在哪儿?我反复寻找,可我眼前的山再也无法与我记忆中的山的影像重叠。我不知道眼前的哪一群就是。它们离得太近了。因为近,也就没有了神秘,少了1993年的神韵。你看你看,那座原本在云雾中美丽惊人的神女峰仿佛是一个长相平庸打扮老气过时的邻家妇女。那一群群如玉如削的山峰画廊已不再像诗,完全是小说和散文的细节和节奏,仿佛一个喋喋不休、恨不得全盘托出的表述者。三清山已经不像是大地上的瑰宝,更像是一盆悬空的、接不到地气的吊兰。而来看三清山的我也已不再是当年那个22岁的年轻诗人了。我的内心梦想越来越少,怨恨越来越多。我的脾气越来越大,而耐心越来越少。似乎有什么在催促着我,让我总是怀着莫名的迫不及待的心情。我似乎对什么都看不顺眼。为什么我要怀念1993年的三清山?我的怀念是不是出于一种不可理喻的执拗?我为什么对当年的那个抒情的崇尚精神的时代总是念念不忘?可我为什么又从一个抒情的人变成了一个叙事的人?是什么改变了我,同时被改变的还有一座山和更多的人?是什么让我放弃了反抗,不知不觉间与时代达成了和解?我放弃了信念是不是因为收到了劝降的玉帛?

山峦中,雾气一阵阵涌上来。雾啊,也许只有这雾,并没有发生改变,还是昨日的那团。那一团团依然保留了抒情气质的雾,那宛如三清山的遗民的雾,是否从它的旁边经过的一个37岁的沉默男子的身上,认出1993年的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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